其实每一个向往高原的人都是现实的弱者,是正常事物的背叛者。作为不被欢迎的破坏者,我们每天乔装打扮、改头换面、混迹在正常的人群与生活中,每天24小时的扮演着别人的自己。入戏太甚,竟也恍惚间忘了自己的德行。 但是,‘现实’精于去伪存真、‘正常’有着庞大的便衣警察。他们每天派出成群的,伪装成正常但是不纯洁的爱情、伪装成正常但是不付责任的婚姻、伪装成正常但是不择手段的成功,伪装成正常但是不伦不类的道德,在我们的身边游走,刺探我们的虚实;而我们的演技在这些挑剔的专业观众的炯炯目光下,变的虚假而可笑。 我们且战且退,我们无地自容,最终退却到了这人迹罕至的高原。我在这氧气稀薄的沱沱河艰难的睡着,周围人的呼吸声,捆绑着我,束缚着我,告诉我,逃跑者的唯一下场,就是被唾弃和消灭。 五点不到,温州商人开始辗转反侧,鼓动着大家起床。我悄悄的摸出院子,打着手电向桥头走去。我愿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,在长江的源头作一个小小的逡巡。国道上依然有货车来往,沱沱河在月光下依稀可辩,浅浅的河水在月光下温和的流淌,让你不知所措,对养育了父辈的河流不知所以。 皮卡开始启动,车灯晃眼的跳跃。我又开始我逃跑样的旅途。小镇转眼就被抛在身后,就象那些被时间抛弃的记忆,在黑夜里只剩下些稀疏的灯光,徒劳的延长它在我们视线里的存在。 不相干的五个人在狭小的车厢里,睡眼惺忪,各怀心事,只有空气摩挲过车窗的声音熟悉的刺耳着。转过几个山冈,巨大昏黄的浑圆月亮忽然低低的浮在前方公路的正上方。司机感叹了一句,缓缓的把车停在路边。所有人只静静的和月亮对望着,眼神变的温柔。从未想到,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地方,可以和月亮那么亲近,觉得奋力一跃,便可到达她柔软的怀抱,歇息下来。 车继续朝着月宫飞驰,身后的天空渐渐的亮了起来,我不停的回头观察,希望太阳能放缓他的脚步,在我们之后再抵达那传说中的唐古拉山口。漆黑的天空先亮了细细的一线,好象被锋利的刀锋划开的巨大黑布;然后黑色渐渐的变蓝,红霞开始挂上天空。终于太阳迫不及待的在我们到达前,将宽广的草甸,起伏的群山染成金黄色。 一切都被低斜的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,你不得不感叹自然的智慧和丰富,只用阳光这唯一的道具,高原被变幻出了无数的模样。每过一秒,都有神奇的变化在发生。云彩在变幻着色彩,山峰在变幻着线条。我们象一群误入了宝藏的小贼,急的满地打转,不知该扛些什么走。我们举着相机在草地上奔跑,旋转,揿快门,为壮丽的高原之晨疯狂。 来到唐古拉山口的时候,太阳已跃出了云层,光线暴躁强烈。唐古拉山口被纯净的白雪覆盖,山坡柔软平缓。不是想象中的巍峨,但却有意想不到的慈祥。下车后,走没几步就气喘如牛,气温极低,冷的哆嗦。 离开唐古拉山口往前开不多久,公路终于冲出了群山,开始下坡。前方是一大片的草原,小草的嫩芽将草原染成了嫩嫩的绿色。大大小小的海子点缀其间,结冰未化的,洁白耀眼;湖面解冻的,蔚蓝深邃。牛羊成群的在草原上缓慢移动,黑色的柏油路蜿蜒向前,没有尽头。春天的气息突如其来,在车头一个大转弯的刹那,冬去春来。 透过玻璃的阳光仍旧火辣。我们开始不停的脱衣服。路边有些村落,白墙红边,鲜艳的五色旗迎风招展。有些女人在溪边打水,有些男人在路边搭车。春光明媚里的人们,懒洋洋的生活着。 中午到了那曲。挺大的县城,是浙江对口支援建设的,当然接受了浙江文化的辐射,起码大街上有不少号称浙江口味的馆子。在这一类的馆子里吃了中饭,当然没有点诸如响油鳝糊之类的特色菜。五个人相谈甚欢,都有了惜别的味道。到了当雄我们就要下车,直奔那木措了。
作者:xiangdaipian 出自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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